半岛全站盛夏是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普格县一年最好的时节,九十九里的螺髻山上千年冰川水填满河沟,溪水快活地沿着山涧直下。螺髻山水滋养万物半岛全站,又安抚人的心灵。今年6月,检察官走进小安(化名)的新家看望他时,懂事的小安在地里给爷爷帮忙,土豆和附子长势正好,小安隐在田间,一切都是蓬勃向上的。
检察官在田边唤小安,小安跑过来招呼叔叔阿姨去家里坐,检察官说:“我们就在田边说说话。”小安摆摆手:“到了家门口怎么能不进去坐坐呢?”他率先往回走,检察官们跟在后面。一路上,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看见飞过的鸟,他问检察官那是什么鸟。遇见花半岛全站,问学名叫什么。检察官们给问得频频语塞。
2019年9月,四川省攀枝花市检察院向凉山州检察院移送小安救助案,后凉山州检察院指定普格县检察院协助办理此案,普格县检察院检察官才真正走入小安的生活。
小安的父母是重度成瘾的吸毒者,对四个子女所尽到的责任仅仅是有一口吃的,教、养根本谈不上。2014年小安父亲病逝后,被毒品侵蚀了灵魂的母亲为了100元的毒品,将小安和小安的哥哥交给毒贩,那年小安才9岁。
小安被送到其母亲户籍所在地普格县时,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和淤青,耳朵伤得变了形,让人触目惊心半岛全站。那时他体弱瘦小,对人充满戒备,一声不吭,直到被送到母亲的老家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里,这里好像是外公家。”
细数小安上学需要攻克的关卡,最难的是户口关。小安父亲是凉山州雷波县人,母亲是普格县人,当年小安父母因双方父母不支持或其他原因而没有登记结婚,长期在外务工,孩子出生后他们也没有给子女上户口的意识,因此几个子女均没户口。现在其母亲入狱、父亲去世,身边唯一的亲人是外公,但外公只是小安母亲的继父,并无直接血缘关系。没有父母结婚证、没有出生证、没有直系亲属在身边,这给小安上户口带来了巨大的困难。
要解决上户口问题,只依靠检察机关一家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为此普格县检察院与攀枝花市检察院携手邀请普格县民政局、公安局、教体和科技局等单位,召开加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工作协调会,协商解决小安上户口、入学以及救助等问题。会议开了两个小时,一项一项地厘定权责归属,达成十多项共识。会后开展走访调查,收集小安外公和小安所在村党支部书记及邻居的陈述,并向攀枝花市检察院收集其母亲判决书等材料。材料收集齐全,未检干警带领小安的外公到普格县公安局户籍科递交上户口申请,成功为小安办理了入户手续。整个过程涉及的部门多、流程和手续繁杂,需要整个未检团队出动解决。
户口问题落实了,生活又着落何处?虽然小安落户在其外公处,但外公年事已高,无劳动能力,与小安舅舅家七口人生活在一起。小安舅舅家青壮劳动力均外出务工,外公带着六个孩子。小安外公除了每月领取的低保和养老金外,无其他经济收入,这样的“后顾之忧”是不能给小安的求学之路提供保证的。
与民政部门沟通后,要对小安给予生活补助,小安需达到“事实无人抚养”的标准。需要提供小安父母婚姻证明、去向证明、申请书,其中最大的拦路虎是父母去向证明。小安母亲在服刑好证明,可该如何证明他父亲已经死亡的事实呢?
据了解,自从夫妻二人染上毒瘾后,小安家是鸡嫌狗憎,所有亲友与其父母断了联系。吸毒让小安父母卖掉了家中能卖的一切,在老家存不住身,搬至外地,十几年里和所有亲友再未联系过一次。后来小安母亲入狱,小安外公探监时才从小安母亲处知道女婿于2014年病死在租住的房屋中。没钱办丧事,在去世当天直接随意烧在某个地方。多年吸毒,小安母亲的记忆力已经变得很差,小安外公追问烧化地点,小安母亲怎么也说不清楚。几个外孙星流云散,不知所终,当年小安又太小,还不记事。找不到烧化地点,又该怎么证明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死亡?不证明小安父亲已死亡,小安的无人抚养事实又该怎么证明?
根据相关规定,属死亡的,应提供《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或公安机关出具的死亡注销户口证明半岛全站。小安的父亲不是在医院接受治疗时死亡,没有在死亡时报告居住地派出所,没有其他亲属为他在老家户籍地申请销户,户籍所在地完全不了解小安父亲的情况等原因,导致没有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没有户籍所在地销户证明,也没有居住地派出所出具的死亡证明。
小安的生活着落问题陷入了一个逻辑怪圈,该如何打破这个怪圈?事情一度陷入僵局。2020年3月,救助工作终于有了一线生机:攀枝花市检察院收集了小安父亲安某在攀枝花市涉嫌犯罪,当地公安机关在案件办理过程中对安某去向经过核实后以嫌疑人死亡为由撤销案件的撤销案件决定书以及相关情况说明,后移送至普格县检察院。拿到该文书后,未检团队立即与相关部门协调沟通,认为该文书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证明小安父亲去世的客观事实,可没想到相关部门坚持认为不符合政策规定的“死亡证明”类型,无法认定小安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未检干警傻眼了,在找不到认可的证明前,小安的生活着落怎么办?不能持续下去的救助工作还能称之为救助工作吗?
没有办法,生活费用着落问题就在眼前,每天一睁眼柴米油盐酱醋茶七种事哪种不花钱?此路不通就先通彼路。在没有获得更有说服力的材料的情况下,普格县检察院未检团队竭力协调县相关部门及其所在乡镇政府,暂时先将小安纳入低保,一个季度有735元钱的低保款。可是735元钱能解决什么问题?小安要读书要生活,各项费用开支不是735元能解决的。在跑手续办材料走访过程中,检察官和小安渐渐熟悉半岛全站,每次去见他都会买点衣服、书包等生活学习用品。小安是很有自尊心的孩子,检察官只能在节日送点物品,但这样的帮助不是个长法,还得在“事实无人抚养儿童”上下功夫。
一次在开会时有人提出,反正现在没有其他办法,不如由普格县检察院调查小安父亲去世的事实,形成调查终结报告,再以院名义向相关部门发出工作函的形式来突破。说做就做,未检团队前往小安所在村,向村党支部书记、小安、小安外公提取关于小安父亲去世情况笔录,之后向普格县公安局提供小安父亲的身份信息,查询其近几年的活动轨迹情况,并让攀枝花市检察院协助提取小安母亲关于其丈夫去世的陈述笔录,及当地曾办理小安父亲涉嫌犯罪案件的公安机关调查小安父亲去世情况的笔录等证据文书。
普格县检察院未检团队经过对以上一系列证据进行审查,讨论研究后形成详细的调查终结报告,认为这份报告足以证实小安父亲已经去世的事实,足以认定小安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并向相关部门发出一份详细写明事实、证据和认定结果的工作函。让未检团队没有想到的是,相关部门出于“慎权”考虑,认为所提供材料不足以证明小安父亲已去世,必须按政策规定的证明材料来确定小安父亲去世的事实,才能让小安成为登记在册的事实无人抚养儿童。
无路可走。未检团队干警甚至起了心思——要不大家每个月节省点,一起给小安提留生活费用?有了这个兜底的办法,大家的心情也就轻快了些,未检团队负责人开玩笑说:“再翻翻规定,看看有没有‘空子’钻,我们搞法律工作的,给死规定难住,说起来也不好听。”这一找真让未检团队找到了办法——协调小安父亲户籍所在地雷波县公安局出具失联证明。有了想法后,普格县检察院立即与雷波县公安局取得联系,并把已收集证实小安父亲去世的相关证据和情况向雷波县公安局作了说明。雷波县公安局向当地小安父亲所在地亲属了解核实,结合小安父亲未及时办理二代身份证的情况,确定小安父亲为失联六个月以上情形,并出具了失联证明。拿到失联证明后,未检团队又忐忑地交了上去,这次能认下来吗?
这次,终于认了下来。相关部门认定小安为符合条件的事实无人抚养儿童,录入事实无人抚养儿童数据库,并批准小安申请事实无人抚养救助金事项。
更好的消息也接踵而至。2020年7月16日,小安获得了四川省检察院发放的国家司法救助金9万元。小安的生活着落问题终于解决了,这些经费将足够支撑小安的求学之路。
检察救助工作也不总是顺顺遂遂,有曲折有挫折,甚至有时会让人生出前方无路的感慨。这时,我们的信念就是再多走一步吧,再试一试,因为这个家庭已经饱尝困苦。
疲惫的大雁在地远天孤间飞翔,天地已渐渐陷入黑暗。但大雁看着前方那点光亮,虽然充满怀疑却不放弃,还挣扎着要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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